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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很久以前寫的文章,通常只要找到往昔年少無知的心聲,大都只會藏起來或是笑侃,但是沒想到看到這篇竟然再度被"警醒",這是意味著自己似乎遺忘了某些堅持,還是慢慢脫離了大眾的軌道呢?

記得好久以前,我與友人一起在苗栗文化中心演出,那時是應音樂協進會劉理事長之邀。既然是在我的故鄉演出,當然得邀請親朋好友來捧場,連爸媽也在行列之中,印像中我覺得演奏效果應該還不差,曲目自認很通俗不艱深,可是讓我錯扼的是,演畢後,爸媽跟我講:「我聽不懂耶?」

也是在某次一起參加爸媽公司的員工旅遊活動,全廠近百位員工搭乘三部遊覽車往懇丁出發,其中我發現某位員工的兒子有點面熟,好像是台北某明星高中口琴社的學生(他應該是第一口琴的)。那時我並沒有很熱情跑去跟他攀琴緣(因為我已經暈的七葷八素了),我這車的lead為了排解長途舟車的無聊,遂提議要員工們即興表演節目,於是很多人被拱上去唱歌。嘿...那位學生的家長也被拱上去,不過卻叫兒子上去代打,只見他拿起口琴﹐皺著眉頭摸著頭皮,似乎還沒辦法決定要吹什麼,也許因為之前的節目都是唱一些閩南或是流行歌曲,氣氛正火熱著,一些人高喊著點歌:「雙人枕頭、昨夜星辰、一隻小雨傘....」,那位學生聽了之後,眉頭皺的更緊,不住的搖頭:「我不會」,最後他只好吹他最拿手的:「賴德斯基進行曲」,ㄡ~~當時的氣氛,我無法用文字來形容,只能說「冷到不行」....有些人不好意思讓他難堪,硬著頭皮跟著他的節奏,卻打著貌合神離的節奏,卻有更多人視線移往車外,似乎那呼嘯而過、既單調又乏味的景色,比吹得我覺得很不錯的「進行曲」來得更有吸引力............

以上兩個例子讓我體驗到一件簡單的事情,口琴這個樂器他原本就有平易近人、老少皆宜的特性,不論他再怎麼被「尊貴化」﹐一般人還是極少拿來與鋼琴、小提琴等相提並論,藉著他與民眾接觸,就一定要吹奏屬於他們喜愛的音樂才行,就像台灣國寶級音樂家《郭芝苑》教授的回憶錄曾寫到「...口琴是絕對不能離開大眾音樂的...」(這是他以前的口琴老師《福島常雄》對他講的)

日本有兩位大師範級的口琴名家─《大石昌美》與《森本惠夫》先生,我相信他們兩位不但深諳此道﹐更親身力行,灌錄無數通俗或流行的歌曲,以口琴來主奏(註:台灣買得到有荒城之月的專輯是大石先生演奏,森本惠夫先生的口琴之歌專輯由上揚代理)。事實上他們兩位在非通俗的音樂領域中,都一樣有著傑出的表現,不過從日本友人口中得知,轉型成以演奏通俗流行音樂後的成就更是非凡,不可否認的,即使音樂如此發達的日本,通俗音樂的市場仍然遠大於其他樂種的市場﹐台灣也是如此,如果我們想要普及口琴音樂的話,就必需從這塊廣大的市場先作起

不過比較可惜的是,培育口琴人才的溫床─台灣各大口琴社團、樂團等等,似乎沒有多少人會去重視這個問題,在一片古典樂曲、小品、爵士等等為主流音樂的強勢下,吹奏「河邊春夢」「望你早歸」「心內事無人知」等曲好像變成俗不可耐,即使是清新如校園民歌、流行歌曲(如你不懂我的心、戀曲1990..)也不怎麼受到圈內人歡迎,在音樂比賽掛帥下、或是傳統的包袱下,口琴人似乎已經淡忘「大眾化」這回事了,當你走出圈外準備擁抱民眾時,才陡然驚醒自己怎麼跟他們離的好遠啊!!

引述一段郭教授的回憶錄(曾引起我很大的共鳴)
「戰後的日本,不但流行歌曲大為流行,連國內的流行歌也受到日本調極大的影響,不知是由於錄音、編曲及演奏技術的發達,或是那種全身衝動所表現的唱法,抑是對昔時懷念的心情等種種緣故﹐在學生時代很討厭的流行歌突然具有一種不可思議的吸引力。我聽美空雲雀唱的「演歌」或Frank永井唱的「都會調」時,總不自覺隨著旋律而喜樂或悲傷。想起來流行歌的生命是靠旋律,所以流行歌的旋律應該比正統音樂的旋律更美麗而通俗才是,我從來只是感覺到它的通俗而沒有感覺它是美麗的」尤其是後面那句﹐您是否也因為這樣看低了通俗歌曲的價值呢?!

口琴圈內人排斥通俗樂曲早就其來有自,但那些通俗界的人對我們又是怎樣呢?以我本身是一位客家人為例,自小就生長在整天聽著客家山歌的環境裡,特別是假日時,庭院裡擠滿了拉著二胡、打著鑼鼓點、手執娟帕,也許這種音樂聽在某些人耳裡會直覺「真不入流」。但在我的感覺裡﹐再也沒有比這個更自然、更合乎天性的音樂了,有一次外公突然把我叫出來,當場要我表演曲子給大家同樂一下,呵..我也像之前那位某高中口琴社的學生一樣,不斷地摸著頭皮該演奏什麼才好,最後我改用吉他來演奏一首「Love is blue」,諸位可以想像那種場景,當地方民謠碰到西洋樂曲、中西軍相遇的感覺,曲畢後,那些公婆們響起極大的掌聲,還對我外公講,搞不好可以加入吉他ㄛ....我心裡暗自偷笑:「神經病!!這怎麼可能呢?」(我當時可沒有顏子兄曾提到的感覺:當東方遇到西方﹐好美啊!!)

沒想到,真的沒想到,這幾年客家文化不斷地抬頭與創新,傳統樂器加入西洋樂器早已司空見慣,甚至就只用吉他當主奏﹐然後唱著客家山歌的專輯,真不知當時我罵的「神經病」﹐其實指得應該是自己吧~~~當我所教授的範圍越深入民間時,越加發現通俗的大眾樂曲實在有必要加以整理編曲與演奏,如果把獨奏的各種技巧廣泛運用在上面,其精彩程度應不遜於那些經典的獨奏樂曲。曾聽過盧鴻麟老師將「望你早歸」編的非常優秀,雖然對於一般人而言,望曲難度實在很高(分析與交流分析等等),但卻證明一件事─誰說通俗歌曲就難登大雅之堂呢?!我們又何必如此劃地自限、妄自斐薄呢?!這種理念尤見於幾年前從工作崗位上退休的日本口琴名家齋藤壽孝先生,不但大量整理日本地方民謠,編曲並錄音出版,也將西洋的流行歌曲加以設計,錄製豐富的背景伴奏﹐讓一般人也能享受高級的獨奏感覺,更把適用於地方民謠的sacle注入於口琴音階的改造工程裡(如最近出品的鄉音、島音口琴).....比大石與森本兩位更大幅提昇其應用的範圍,所以有時常聽人說,複音口琴好像已經面臨發展的瓶頸?!我則大膽認為:「根本就還沒開始全面發展呢?!」

為了讓本文討論的範圍更擴大,我特地參考了郭教授的文獻,有發現以下這段的談話
「...最近在報章上看到呼籲學院派出身的正統作曲家也要寫作通俗歌曲,其實叫學院派作曲家應用很好的作曲技巧,也不見得寫得出暢銷而受大眾喜愛的歌曲。反觀楊弦、李雙澤、包美聖這些在通俗音樂的環境下長大的業餘作曲者,很有可能寫出優美動聽且能暢銷的曲子。....所以那些校園歌曲作曲者大可不必說"三十年來學院派作曲家一直躲在象牙塔內,未寫過受大眾歡迎的曲子。所以我們仍在唱三十年前的"教我如何不想他"、"偶然"等等歌曲..」

「本來學院派作曲家躲在象牙塔是當然的事,尤其前衛派音樂家更是極端,若寫出像"教我如何不想他"、"偶然"這類通俗藝術歌曲或流行歌曲,只是不被新聞界或唱片公司採納而埋沒。無論如何﹐在音樂發達的今日,這些音樂由搞合唱團或輕音樂團等業餘人士創作出來,反而會更受歡迎。因此社會人士也不必過份期望學院派作曲家,因為正統音樂與通俗音樂本有不同的領域與世界」

這段話讓我檢省了一些事情.........
我是不是不應該對那些純以古典音樂為走向的口琴社團有很大的期盼?!畢竟他們從一開始創社就一直以此為主要傳承方向,藉著口琴這個工具,來接觸古典音樂的槐麗與壯闊。只不過,就個人的認知來看,嚴謹的古典音樂應也有一些「適合口琴」與「不適合口琴」作為工具的領域,囫圇吞棗的結果,會不會也像上面的例子,反而離開群眾﹐自立門戶呢?!不見得要了解序曲的結構,非得用口琴教育一遍後才會刻骨銘心,或是說,真的就能夠了解古典音樂嗎?我看,教育的成份恐怕遠不及行政考量的成份為多,我相信很多人並不是不了解這點,只是知易行難而已.....

最後,我要講的,如果我所鍾愛的口琴音樂,只能躲在房間裡孤芳自賞的話,連老爸老媽都不能有所動容的話,不論技術有多麼高超,我仍然在內心深處會留下傷心難過的陰影。拿前年與茱蒂口琴樂團所灌錄的第一張專輯來講,口琴人都會說:「除了第一首外﹐其他的都很棒」,相反的,老爸、老媽、岳父大人、親朋等等,都說:「除了第一首外﹐其他的都聽不太懂」,也許提出這個例子有點牽強(因為市場定位問題),不過,卻很真實的反應一件大事,如果從我們的耳朵來看,通俗的口琴音樂一直是被忽視的,如果從長遠面來看,想要普及口琴音樂的話,背離此道絕對會走上失敗的後果,借此文與諸位一起討論交流,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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